第一八九讲：QQ群讲座稿：《诗经·唐风·杕（音帝）杜）》（2016.08.14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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请先阅读诗序与原文三遍：
诗序：《杕（音帝）杜）》，刺时也。君不能亲其宗族，骨肉离散，独居而无兄弟，将（音姜）为（音围）沃所并尔。
有杕之杜，其叶湑湑（音许）。独行踽踽（音举），岂无他人？不如我同父（音妇）。嗟（音接）行（音形）之人，胡不比（音笔）焉？人无兄弟，胡不佽（音刺）焉？
有杕之杜，其叶菁菁（音经）。独行瞏瞏【同茕，音穷），岂无他人？不如我同姓。嗟行之人，胡不比焉？人无兄弟，胡不佽焉？
一、题解与诗序讲解：
【1】“杕杜”何义？“杕”由“木”与“大”二象组成，本义当是“木之大者”；《毛诗诂训传》（以下简称《毛传》）曰：“杕，特貌。”“特”为“牛之大者”。然而，此所谓“大”，乃是相比较而言，同时亦有“与众不同”、“独立特出”之义。
《毛传》曰：“杜，赤棠也。”是故，“杜”乃是一种树木，亦称“杜梨”、“甘棠”、“棠梨”。由此而言，“杕杜”之表面涵义，是指杜梨树木之中高大而超越于众树木之上者；其寓意则是指国君之位虽在国内为最高，却孤独而无辅助者。
树林之中，其高大者固然有保护弱小者之作用，但亦往往遮蔽其它树木、草木，使之难以自然生长。同样道理，国君之有德者，可以遵道、保国、安民；若国君无德，则背道、误国、误民。《召南·甘棠》中之“召公”得民拥戴，《杕杜》之君却与之相反。
《甘棠》则谓之“甘棠”，是其民以为“甘”，固以为“召公”犹如“值得崇尚之木”；此篇谓之“杕杜”，“杜”亦是“棠”类之木，然而，“杜”有“阻塞”、“杜绝”之意焉。其君无德，则自阻贤路、背离民心，后世之人，当杜绝此类者也。
【2】《诗序》曰：“《杕杜》，刺时也。君不能亲其宗族，骨肉离散，独居而无兄弟，将为沃所并尔。”此所谓“刺时”，固然是“刺”晋国当时之现状，但是，古今中外凡是与“唐昭侯（晋昭公）”相同之人、与当时现状相似之时，无不可以在此“刺”之列。
所可“刺”者何也？《大学》有“格物、致知、诚意、正心，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之言，又有“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”之语。“昭侯”无德矣，可谓“身不修”，何以“明明德于其家”？何以“明明德于其国”？
其身不“孝悌”者，无“为仁之本”矣，岂能“亲其亲”？岂能“贤其贤”？是故，“不能亲其宗族”者，必然“骨肉离散，独居而无兄弟”。其所当“亲”者不“亲”，则有“贤”而不以为是“贤”，必不能任“贤”，必然导致其地被“曲沃桓叔”所吞并矣。
“曲沃桓叔”本是“昭侯”之同宗，“曲沃”亦在“晋国”疆域之内，假如“曲沃桓叔”确实有德而行王道，则其终究“吞并昭侯”并取而代之，可谓“晋国”人民之福，然而，即使如此，在被“吞并”之前，人民已受其虐政之苦而无可挽回矣。
二、《杕杜》第一章讲解：
原文曰：“有杕之杜，其叶湑湑（音许)。独行踽踽（音举），岂无他人？不如我同父。嗟（音接）行之人，胡不比（音笔）焉？人无兄弟，胡不佽（音刺）焉？”《毛传》曰：“湑湑，枝叶不相比也。踽踽，无所亲也。佽，助也。”
【1】“有杕之杜，其叶湑湑”，字面之意曰：“有木一株名杜梨，既高且大众不敌。其叶繁多且润泽，其木枝条却甚稀。”此杜梨，是喻“唐昭侯（晋昭公）”，身居国君之位，位尊且高矣，然而，骨肉兄弟离散，犹如杜梨之叶多而枝少。非其无骨肉兄弟，而是虽有而不和。
“独行踽踽，岂无他人？不如我同父”，字面之意曰：“国君独自行于路，脚步踉跄路崎岖。并非路上无他人，路人总非亲兄弟。”此谓“昭侯”不得骨肉兄弟相亲相助，因而独力难支，行事犹如腿脚有疾者。踽踽，谓孤单行走之貌，但亦有脚步踉跄不稳之意焉。
何以谓“踽踽”有脚步踉跄不稳之意也？“踽”字，“从足”则与行走相关，“禹声”则与“夏禹”相关。“夏禹”治水日久，奔波劳碌，而致使腿脚有疾，行走不稳，故有“禹步”之说。何以谓之“无所亲”？盖因大禹治水时“三过家门而不入”，身边无亲人也。
【2】所谓“岂无他人”，似乎是指路途之上岂能无其他人，实则是指“昭侯”身边并非无人，毕竟众臣不可或缺，人数众多。何以谓之“不如我同父”？貌似是指“众臣”虽多而皆不如亲兄弟可靠，但是，如此理解，恐怕不合经典之义，读《诗》不可拘泥于字面之意。
“不如我同父”，当从“亲亲”理解。《大学》曰：“宜其家人，而后可以教国人。”“宜兄宜弟，而后可以教国人。”“其为父子兄弟足法，而后民法之也。此谓治国在齐其家。”不孝其父母者，不可能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”；兄弟不亲者，待他人必有所图谋。
“嗟行之人，胡不比焉？人无兄弟，胡不佽焉？”，字面之意曰：“可叹与君同行者，为何不辅不可倚？人若本来无兄弟，为何不得臣助理？”此是退而言之，谓纵然不能得亲兄弟相辅助，能得贤臣亦可，然而，何以亦不得贤臣相助也？此须“昭侯”自省者也。
《孟子》曰：“爱人不亲，反其仁；治人不治，反其智；礼人不答，反其敬。行有不得者，皆反求诸己。其身正而天下归之。”世人往往不得亲人之亲、事不能治、不得人之敬礼之时，则归咎于他人，而不知“反求诸己”，犹如病在己身而用药于人者也。
三、《杕杜》第二章讲解：
原文曰：“有杕（音帝）之杜，其叶菁菁（音经）。独行瞏瞏（音穷），岂无他人？不如我同姓。嗟行之人，胡不比焉？人无兄弟，胡不佽（音刺）焉？”《毛传》曰：“菁菁，叶盛也。瞏瞏，无所依也。同姓，同祖也。”
其字面之意曰：“有木一株名杜梨，既高且大众不敌。其叶繁多似茂盛，枝条稀疏非所宜。国君独自行于路，一意孤行无所依。纵然同路人众多，不如同祖无相欺。可叹同路而行者，何以不辅不相倚？纵然人本无兄弟，何以不得臣助理？”
【1】首章云“其叶湑湑”，此章云“其叶菁菁”，有何不同？“湑”字“从水”，故侧重于“其叶之润泽”；“胥”字则涵有“相互”之义，故又有“相互映衬”之义。“菁”字“从艸”，故侧重于“叶如草而生长茂盛”；“青声”则有“色泽浓绿”之义。
然而，叶虽一时润泽，自相映衬，倘若上无日光、天雨，其能长久乎？虽一时茂盛，终究每年落一次。国君无德而不遵道，则如所谓润泽只是一时之事；若无亲族和睦、贤臣辅佐，则邦国如树木，其君则如每年所落之叶。何况其一时之润泽、茂盛，亦只是相对而言。
首章云“独行踽踽”，此章云“独行瞏瞏”，有何不同？“踽踽”是独自行走而且不稳，“瞏瞏”是意欲远行而有障碍或危险。为何谓“瞏瞏”有“远行”之义？从字中之“袁”而知，袁者，遠也；为何谓之有“障碍或危险”之义？由“网”之象而知。罒者，网也。
两句皆有“独行”二字，因后两字之不同，而使“独行”亦有所不同矣。“独行踽踽”全因自身无德而孤独、不稳、无依无靠；“独行瞏瞏”则因内外之罗网而导致一意孤行、危险重重，并非人不欲辅助、同行，而是虽有亲与贤而不用、不听，因而小人当道矣。
首章曰“岂无他人？不如我同父”，其“同父”谓“同父同母”、“同父异母”之亲兄弟；此章曰“岂无他人？不如我同姓”，其“同姓”谓“同祖同宗之族人”。由“亲兄弟”到“宗族”，是“由亲而至于疏”，是“由家庭而至于家族”。
有德者，“身修而后家齐，家齐而后国治”，能从“兄弟相亲”而至于“家族和睦”，能从“德及兄弟”而至于“德及家族”；无德者，难以“亲其兄弟”，亦难以“亲其家族”，更无法“德及兄弟、家族”，因而至于无依无靠、无辅无助。
【2】“嗟行之人，胡不比焉。人无兄弟，胡不佽焉。”此与首章字句完全相同，但因两章前几句不同，而至于后几句亦必有不同，犹如同样之士兵，因其所从之将帅不同而必有所不同，故不宜见其完全相同则忽略之。
孔圣曰：“君子周而不比，小人比而不周。”既然“君子周而不比”，此处何以言“胡不比焉”？言“君子”，泛言也。君子无论是君是臣，抑或是庶人，但存心公正，而不因私心而生偏颇，故言“周而不比”也。
然而，君子之立身必有其位，如为君、为臣、为国人，当此之时，固然仍然存心公正，而不因私心而生偏颇，但本是君臣，则“君使臣以礼，臣事君以忠”，此所谓“君臣”非泛言也；所在有国，不爱所在之国，岂能爱他国也？是故，臣之辅君，辅其君而已，故曰“比”。
首章言“嗟行之人，胡不比焉”，谓“昭侯”有众多之臣，若所任之臣为贤臣，且“使之以礼”，则岂能不得其臣相辅相助？然而，“昭侯”而今竟然不得其臣相辅相助，若“昭侯”者，岂不应当自省而改过哉？
此章言“嗟行之人，胡不比焉”，谓众臣并非当初便不欲辅助其君，未必不曾劝谏其君，然而，如今竟然不在辅助其君，或许贤臣因“昭侯”不足以辅助，或者不听劝谏，从而心灰意冷，或为“昭侯”所厌烦、排斥，或辞职而去矣。小人而居臣位，岂能辅助其君？
首章言“人无兄弟，胡不佽焉”，谓“昭侯”并非“无兄弟”，而其身既不修德，不能“宜兄宜弟”，是故终至于“无兄弟”矣。既“无兄弟”以“亲其亲”矣，当求其次而得贤臣，然而，“昭侯”竟然亦不“贤其贤”，致使贤者亦不能辅助之。
此章言“人无兄弟，胡不佽焉”，谓国君若有德，而其兄弟无德，即使“兄弟不像兄弟”，亦能“四海之内皆兄弟”，众臣亦可以皆如其兄弟矣。然而，“昭侯”之臣，如今不以其君为君，则失其敬矣；不以其兄如兄弟，则失其爱矣。
无敬无爱，则“君不君，臣不臣”，必然朝廷不安；朝廷不安，必然其民不安；其民不安，必然其国不宁。事止于此，若“昭侯”者，岂能免于受“曲沃桓叔”所吞并？纵然无如“曲沃桓叔”，亦难免本国之祸乱、外邦之侵犯。
【今晚讲学已毕。多谢诸友。若有垂询，敬请小窗留言直说，所答仅供参考。谢绝闲聊与争辩，无礼不答。若贵群不想继续敬请告知，宗来将立即退出。若有愿转贴、转播者，悉听尊便。诸君再见！晚安！】
